“我没想这么多,我只看到你都压垮了,累病了。我又想不到一点办法帮助你。”陈玉兰委屈得可怜兮兮地说。
“救梨溪要靠侯校长叫你带回来的那句话,靠我们自救。好了玉兰,别多想,父亲是经过辛亥革命,经历过战火的人,真刀真枪干过的人,不容易轻易垮掉。我们要相信父亲,他经历的比我们多得多。睡觉,你现在想太多了,压力更大了。学生都一百多人了,够你忙的了,早点休息。”
钟武让妻子把头枕在自己的胸膛上,努力宽慰她很久,彼此才都进入了梦乡。
其实钟武不比妻子想得少。如果彼得神父答应借的粮食迟迟不来,光靠野菜和稀得可怜的粥水,他断言维持不了多久又会引发新的矛盾冲突。每个人都想活下去,这是人和动物的本能。要活下去就得寻找到维持生命的食物,无论是高贵还是贫贱,没有食物来源,都一样会夭折生命,像花朵、叶草一样凋谢枯萎。他看见妻子一天天消瘦了;也看见往日活蹦乱跳、喜笑颜开的小秀姑娘不苟言语了;更看到身强力壮的吴老汉日渐衰老了;他自己更是感到力不从心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亏欠了梨溪太多太多了,如果不是流浪到这儿,如果不是教会风波引起外界的关注,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难民跑到这儿来。梨溪的人还是会照样过他们虽然闭塞,但不愁温饱的生活。而自己呢?依旧四处漂泊,到处躲藏。过着“今日不知明日的着落,前刻不知后刻行藏。”[引自郭沫若诗《过三峡》中句。]的生活。如果向教会借的粮食迟迟运不来,光靠野菜,也许梨溪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尸横遍野了,毕竟野菜只能解决一时短暂的饥饿,而梨溪人还要生产,还要干活,人还要有体力,都要靠粮食。钟武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