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的找死不是,别说割你几棵烂麦子,太君想吃你几斤肉,你也得乖乖割了送来!”狗娃感觉到那个伪军脸上写着什么东西。后来上了学,他才知道那叫“狗仗人势。”
狗娃看见另一个伪军不怀好意地笑着,偷偷绕到疙瘩大伯的背后,狗娃那声“大伯”刚刚走到嗓子眼,三疙瘩仰面四脚朝天倒在麦地里。这一脚踢得好重,疼得狗娃都感到自己缩成个肉核桃。一个伪军高高地抬起了枪托……没等狗娃尖叫出来,他又看见一团雪白冲破微微起伏的绿浪,射向伪军。杀狗一样的嚎叫还没引起他耳膜的震动,他就看见伪军的右手臂上露出了疹人的白骨,凶悍的小白只一剪,小个子伪军倒下了……幸灾乐祸的笑纹僵在田仓健男的猪头脸上,他从一个日本兵手里接过长枪。过了十几年,狗娃还能记得那个子弹是怎样打进小白头颅的。他看到猪头鬼子二拇指一动,黑洞洞的枪口射出一道寒光,一个小黑点旋转着,扭动着,打断两株麦秆,像穿破一层纸一样,进入小白嫩豆腐状的脑浆,小白愤怒地用绿色的眼睛看了看打黑枪的敌人,在空中滑行一段坠落下来。顿时,它的身子底下铺上了几十具小麦的尸体。
疙瘩大伯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干涩,盯了一眼小白,醉汉一样朝田仓健男走过来。他一辈子没娶,小白像他的亲闺女,猪头鬼子的小眼珠子死死盯住李老三脖子上的肉瘤慢慢地打开了刺刀。狗娃看见疙瘩大伯怔了一下,锋锐的刀尖没入肉疙瘩里,鬼子又一抖腕,小娃娃嘴一样的刀口出现了。一股新鲜的腥甜味道熏得狗娃倒噎气。他有点明白秋雪嫂子为啥要打他了。一股槐花的清香压过了鼻子里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