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是浪漫的,然而现实却是十分晦涩。
黄汲清回到北京的第一个窘境是,他连最起码的一个栖身地都几乎没舍。1969年离京时,他家尚有4间房子,可此次回京,只给安排在间十儿平米的小屋里。看来虽然猪倌不当了,但还是属于牛鬼蛇神一类。更使他不能容忍的是,他苦心经营并为中国地质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大地构造研究室也被无情地撤销了。
我找何长工去!
老伴陈传骏见老头子气喘吁吁地要从床上爬起来,忙过去按下他:你糊涂了,何老不是也刚从峡江干校回京嘛!
可不是。黄汲清一想准是自己气蒙了。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在江西峡江五七干校时,自己一向敬重的革命老干部何长工也是一位猪倌。这位老将军就是因为在文革前的十几年间,关心保护知识分子和科技人员,结果被打成所谓刘少奇、邓小平在地质部的代理人而惨遭迫害。有一次林彪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如此恶狠狠地说:何长工对党有刻骨仇恨,比国民党反动派还凶狠。过去,黄汲淸视何长工这位老将军是知识分子的知心人,心里有啥就去找他说。而每次,何长工总是把事情处理得让人心满意足。唉!如今何氏工这样的老革命家都抬不起头,我还有什么指望呢?黄汲清想到这里,无力地倒在病榻上,一连几天未起。若干天后,他的病刚好,便拿起拐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