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高的(瞭望)弟兄。”大布衫子说。
攻下艾家窑,水香安排人到村外坨子口去放哨,密切注视河对岸亮子里镇的动静,担心先前攻打艾家窑的枪声惊动警察,陶奎元他闻讯定派警察前来救援。
“放仰(睡觉)去吧,兄弟。”大柜天南星打发水香走后,仍然坐在墙顶上,铜锅玛瑙嘴旱烟袋捻满一锅,蛤蟆癞烟挺冲,味道辛辣过瘾,搭足露水的沙土地旱烟叶爽口好抽,特别是装进这只猪皮烟口袋里,不返潮不走味儿。枪林弹雨中,几经仇人追杀当兵的清剿,关键时刻扔掉衣服鞋帽,甚至是腰刀、子弹,唯有这只猪皮烟口袋没舍得扔,珍贵地带在身上。
五
纸房屯那女人的针线活真不赖!细密的针脚匀称结实。想到这些,大柜顿感心里苦涩涩,鼻子阵阵发酸,被血腥厮杀和抢夺所淹没的支离破碎的记忆渐渐复苏,麻木的心像一块残冰被融化,他蓦然走出困顿的风尘,回到已逝去的岁月里,重温起旧梦秋天那间土屋晚上没点灯,月光将桃树婆娑的影子投上窗棂。女人依恋地说:“别走,桃子结手盖大小啦,等熟了吃够了再走。”是啊,后来天南星后悔,那夜真不该推开她,顶着月亮星星走了。每每想起分手那一时刻她说的话,嘴里总发苦,馋鲜美熟透的桃子……大柜天南星觉出两颊凉丝丝的急忙擦去,旱烟灭在铜锅里,藏在绿叶间露出红润脸蛋的桃子倏然飘走,眼前一片空荡。再熬几年,把百十号人马托付给大布衫子,去和他们娘俩儿过团圆日子。可是眼下兵荒马乱,自己身为大柜怎可撒手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