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等儒家摒弃性体的经验内容而称之“无之粹然即善”或至善,是合于性体虚明湛寂、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之道德理想的。这纯是从道德意义上而言的,没有理论的证明,亦无私利计算,只是出于对天道的称颂,来“叹美”人性。先秦圣贤在观察世界时,并不满足于自然原因的合目的性,而是给它加上一个至上的道德主宰(天道),使整个自然按照道德原则(仁)繁荣露生。孟子“尽心知性知天”,感受到这种道德法则,并积极地继之为内在的人性。先贤只是就追求“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言,才断定符合天道这个终极目的人性是至善的、是不与恶对的。这样的人性,才值得人们去追求,并乐于为之献身。惟有如此,儒家的修身工夫才有充足的实在根据。否则,如果将孟子性善之善等同于后天经验行为的相对之善,则只是认阳阴之气为家当,则一切工夫都将无济于事,对善的追求亦无章可循。
(二)“初心即先天之至善”与“无心即是无善无恶”
依方以智,心与性皆为“於穆不已、无声无臭”的道德创造之体,此本体即天道、即贯几,故曰:“自古及今,无时不存,无处不有,即天也,即性也,即命也,即心也。”又曰:“继者,续也。形下之阴阳中,即无形无上下之道也。言交轮之几,于初续见之。”[23]在此,天道、天命之老传统完全打成一片,且与心性贯通而为“交轮之几”,言“交轮”只在明“於穆不已”之几体的遍满性与无间性。言“继”犹言天道与心性有隔,只说“心即是天,天休歇耶?自强不歇,於穆不已”即可,这是由《中庸》“天命之谓性”、《易传》“继善成性”、《孟子》“尽心知性知天”彻底地透显出来。天道、心性所以皆为“於穆不已、无声无臭”者,只在孔子的“仁”;天所以生物,心性所以起道德的创造,几所以能“贯”,亦在仁;“无善无恶”之说所以为儒而不能定为禅或告子者,仍在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