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宅邸里开始显出生机,黑漆柜和竹帘子都换了新的,用人也增加了。乳母持家,比先前更起劲了。可是,公主对这些变化,只是满怀凄凉地瞧着罢了。
有一夜,阵雨初霁,男子和公主对酌,讲了丹波国一个怕人的故事。有个到出云去的旅客,在大江山下的客店投宿。刚好那夜,客店老板娘平安生下一个女婴。旅客忽然看见产房里跑出一个怪汉,嘴上念叨:“寿当八岁,命该自刎。”说完便没影儿了。九年以后,那个旅客进京路过,又上那家客店投宿,想探个究竟。果然,女孩儿已在八岁那年横死。是从树上掉下来,偏巧喉咙扎到镰刀上。——故事约略如此。公主听了,感到人各有命,没法儿违抗。自己能依傍这个男人,比起那女孩儿来,算是有福气的了。“万事只能认命啊。”——公主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装出了笑容。
屋檐下的松树,被大雪几次压断了枝条。白天,公主照旧弹弹琴,玩玩双六;晚上,则同男子同床共寝,听水鸟飞入池塘的声音。日夕晨昏,既没有悲哀,也很少欢乐。不过,公主依然故我,在这疏懒闲适的生活中,一时倒也乐在其中。
不料,这闲适的日子,突然到了头。初春的一个晚上,那男子见屋里只剩下两人,便开了腔,为难地说:“与你相会,今天是最后一夜了。”原来他父亲奉调陆奥,当地方官,他得跟着一起到冰天雪地的任所去。当然,离开公主,最叫他痛心不过。可是,他跟公主相好,是瞒着严父的,现在再来说真话,终究难开这个口。男子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细说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