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急于联络那些鹰犬,说道:“咱们先去找番利西安·凡尔奴。”
罗斯多叫人雇了一辆车,两个朋友坐着上芒达街。凡尔奴在一所有过道的屋子里住着三楼上的一套房间。尖刻,傲慢,功架十足的批评家,正在和家里人吃饭;女的长得太丑了,一定是正式的配偶;两个小孩儿爬在两张围着栏杆的高椅上;饭间恶俗不堪,糊着方格的花纸,每隔一段有一簇青苔,几个金漆的框子嵌着镂版画。吕西安看着这排场很奇怪。番利西安的晨衣是用老婆的旧印花布衫改的,他因为这副装束被人撞见了,脸上不大高兴。
“吃过饭没有,罗斯多?”凡尔奴一边招呼,一边指着一把椅子让吕西安坐下。
埃蒂安纳说:“我们才从佛洛丽纳家吃了来。”
吕西安只顾打量凡尔奴太太。她象个老实的大胖厨娘,皮肤还白,长相俗不可耐。头巾下面,一顶睡帽用带子扣在下巴上,腮帮的肉被带子箍紧了,拚命往外挤。没有腰带的梳妆衣只在领圈上扣着一个钮子,阔大的褶裥挂下来,穿在身上不三不四,叫人想起路旁的界石。身体好得异乎寻常,脸颊差不多红得发紫,手指头象螺丝钉。吕西安看了这女人,忽然懂得为什么凡尔奴在交际场中那么拘谨。他既厌恶自己的婚姻,又没有勇气丢掉老婆孩子,可是还有相当幻想,不能不为着老婆经常苦闷,所以他恨别人成功,对什么都不满意,也不满意自己。醋意十足的脸冷冰冰的老是不高兴,话中带刺,动不动出口伤人,象锋利的匕首;凡尔奴这些表现,吕西安完全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