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
齐宣王问孟子:“我听说周文王的狩猎场,纵横各长七十里,有这回事吗?”
孟子说:“古书上是这样记载的。”
齐宣王说:“他的猎场好大呀!”
齐宣王一问这事,孟子就知道他心里想啥,马上给他打个埋伏:“老百姓还都嫌小呢!”
齐宣王顺着孟子设计的谈话路线就进了包围圈了:“我的猎场,纵横只有四十里,老百姓还嫌我搞得太大!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文王的猎场呢,虽然很大,纵横七十里,但是,他并不禁止百姓出入,割草砍柴的可以进去,打野鸡抓野兔的可以进去。猎场是全民共享的,大家当然嫌小。您这儿可不一样。我刚进入齐国境内,就要问清楚哪些地方是禁区,然后才敢入境。我听说您都城郊外有一处猎场,纵横四十里。但是,老百姓如果在里面打了一只麋鹿,都与杀人同罪。这就是您挖了一个纵横四十里的超级陷阱在国中,随时陷人民于死地。老百姓嫌它太大,不是很自然的吗?”
孟子一下子说到本质,周文王和齐宣王的猎场,不是一回事。周文王的猎场,是国土规划,是国家公园,是讲武练兵之地,志不在游猎之乐,更不在禽兽之利。所以猎场中的草木禽兽呢,也与民同享。齐宣王的猎场呢,是供他自己游猎享乐之用。为了防止他来了猎场打不到猎物,禁止别人打猎,打一只鹿都是死罪。那方圆四十里,又没围墙,要是村民在旁边抓了一只野鸡,还说不清在哪儿抓的,保不准就犯了死刑。麋鹿为重,民命为轻,如此暴政,老百姓怎能不痛恨呢?齐宣王觉得委屈,他不知道,同样是君王的猎场,本质却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