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爱、自然与快乐——这些理想何其远大,但实现理想又何其艰难。法国大革命的根本思想是推翻暴虐的王室统治,但它带来了拿破仑·波拿巴统治下更为严酷的帝国暴政。在雅克-路易·大卫为这位法国皇帝所作的画像中,拿破仑骑着扬起前蹄的高头大马(实际上他骑的是骡子),沿着圣伯纳德山口穿越阿尔卑斯山,前去攻打意大利。这幅画将拿破仑·波拿巴不可一世的自负与虚荣刻画得淋漓尽致。卡诺瓦也曾为拿破仑及其家人制作过雄壮伟岸的塑像,当然他采用的是罗马帝国的雕塑语言,迥异于华托与弗拉戈纳尔的旖旎风情,而且——正如大卫和此前的韦斯特的作品那样——往往与现实相去甚远。
现实比绝大多数艺术家的想象更为暗淡严峻。华托画出了梦想中的欢爱天堂,而西班牙画家弗朗西斯科·德·戈雅(Francisco de Goya)却在他的晚期作品中展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图景,一种充满了痛苦、压抑和绝望的梦魇般的生活状态。
戈雅早年也曾描绘过迷人快乐的主题,颇有贾姆巴蒂斯塔·蒂埃波罗(Giambattista Tiépolo)与华托之风。蒂埃波罗是18世纪意大利最出色的画家,以擅画蓝天著称。戈雅早期为王室设计了许多装饰挂毯,画面多展现人们在气候宜人的乡间悠闲地野餐、放风筝或舞蹈的情景。1788年戈雅为埃尔帕多(El Pardo)的王宫完成了一件伟大的绘画设计。为了给未来国王卡洛斯四世的女儿的寝宫设计一组挂毯(实际上挂毯根本就没有做出来),戈雅绘制了一幅彩图,画面中的贵族男女正在玩“长柄勺游戏”,他们围成一圈起舞,圆圈中央的人被蒙住眼睛扮演盲人,随意地舞动手中的木制长柄勺。尽管这是个轻松的主题,戈雅却展现出高超的构图水准,画面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惊喜,例如前排女士的雪白头饰上点缀着黑色与黄色的斑点,犹如棉花糖一般甜美松软。这种迷人的效果在其他画作中很少见到,不免令人想起西班牙宫廷画的先驱委拉斯开兹那种精美而华丽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