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有福一伸手,触到了张巨丢下的那个骰子。他心里转了主意,推推身边的虎子,把头靠近他的枕头说:“喂,这合黄豆可是你输的。算你借我一合黄豆好了。”
“我替你掷的!”
“那是张巨说,我没认可呀,我赌博凭什么叫你掷!”
“我没黄豆,拿什么还你?”
“还我饭也行,一碗饭。晚上给我。”
“我今天中午就没吃,晚上再给你我还能上工吗?”
“先还半碗,半夜里夜餐再还半碗。”
“不!”
“再不然咱们俩再掷两把,你赢了就对销!我今天手气赖,八成准输!”
虎子正要报复山崎,马上认可。两人用被子蒙上头,悄悄趴在枕边掷骰子,韩有福欺侮虎子是雏,作了点手脚,到张巨回来时,虎子已输给他五碗饭。韩有福借口怕张巨看见捣乱,不肯再赌了。
张巨却没有顾上注意他们。山崎叫他去,说是罚他干活,实际是派他给自己的情妇送大米去。那是个朝鲜女人,丈夫曾和山崎在一个部队服役。据说阵亡了。山崎负伤后退伍,借口照顾战友家属,和她明铺暗盖的姘居起来。他和一些人尅扣华工的口粮是半公开的,扣下粮食,大半送回家里,也匀一部分给那女人。张巨背着半草包米往那儿去,越想越生气。你揍了我,还要我给你野老婆送私货,也太骑人脖子拉屎了。你既明目张胆克我的口粮,我就暗地里再把它要回来,走在半路上,竟撕开草包,脱下袜子灌了两袜子大米藏在草地里。把大米藏好,又觉着不弄个装米的家伙不行,那袜子早磨掉了后跟,若用它把米带回兴亚寮可不容易。到朝鲜女人处,恰好看见她厨房门口放着个做了一半的慰问袋。张巨毫不客气把它揣进了怀里,半路上把袜子里的米倒入袋里,先送到房后竹栅墙底下,然后空着手到事务室交外出牌。交过外出牌,装作解手,又绕到房后从墙下把那袋米拽进来,用衣服一包带回住室,他急于要把米藏严实,那顾得上韩有福和虎子掷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