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问我为什么住在学校,起初我不肯告诉她实情。经她再三追问,我终于将埋在我心中多年的疑惑,毫无保留地对她倾吐了。
在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老师一手压另一只手,小臂水平地放在桌上。她那双好看的善良的眼睛,从假面后眈眈地注视着我,使我从她的目光中获得了很大的慰藉。
她以一种极其平静而又极其庄重的语调说:“那件事,你的母亲告诉过我。是真的。”
“什么?老师……什么是真的?……”
我的声音不禁有些发抖。
“你已经十六岁了,应该能够经历起一些事了。你的确是那个山外男人的儿子。更确切地说,是那个城里男人的儿子。他并没用佛脸之类的胡说八道骗你们村里的人,这一点是你们村里的某些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事实上迁村的起因,是由于你们村某些讲迷信的人怂恿的。人们做了什么愚蠢的决定,总是要相互推卸责任。而将这一责任推卸给一个山外来人,是顺乎村里人心的。因为这可以避免本村人互相推卸,互相追究,产生纠纷,闹起不和。大多数人信了某些人的话,所以你们母子成了这件事的名誉牺牲者。但你却真是那个人的儿子。他是一位大学里的老师。他犯的也不是什么杀人罪,而是思想罪……”